可这种事情谁又敢保证出去就一定能够找得到客户？

起码洪都厂的人是不敢的。

不敢保证，领导可就要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了：“什么？你也不确定？！不确定你出去干什么，知不知道你们这么组团出去一趟要浪费国家多少宝贵的外汇？！”

所以九成九，领导是不批的：你说你们是出去寻找客户？我怎么觉得你们这么盲目的出去，其实就是为了给自己出国旅游找借口呢？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你们出去转了一趟，带着大包小包回来的同时，丢下一句“没找到客户”就算完事——也别怪相关的领导会这么想，实在是这几年来，这种情况还真不少。

可对于洪都厂来说他们也是有苦衷的，他们也觉得自己的理由很充分：国家不给订单，我们自己不主动出国寻找客户，这飞机怎么办？

大家就僵在这儿了，反正大家是各说各理，而且都觉得自己占理。

但这次偶然间听到商飞集团要向土埃推销雅克-130的消息，却一下子给了洪都厂灵感：我们完全可以加入商飞集团的代表团里面出国啊。

至于跟商飞集团抢订单这一点，他们当然是不可以、也不敢这么做，可问题在于，土埃好歹也是世界十大军事强国之一，盯着土埃的这笔军事采购订单的，不止是那些顶级的战机巨头们，还有中东的一片土鳖……土豪们：如果土埃觉得某个飞机不错，我们实地观看了之后也觉得不错，那是不是也可以买一批？

洪都厂盯上的，就是围观土埃这次采购的吃瓜群众们：能借着这次的机会，跟这些围观的吃瓜群众们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推销出去几架教练机——如果能够顺便卖出去几架，那不就赚了么？

当然，至于这次出去的经费，毫无疑问需要洪都厂自己想办法，商飞集团不可能帮他们解决，商飞集团能够给洪都厂的，就是“我们组团，可以带你一个”这样的一个名义。

明白了洪都厂的目的，王大志颇有些哭笑不得：“我说老张，你们至于这么曲线救国么？”

“没办法啊，”张彤叹了口气，那表情真的是要多无奈就有多无奈：“你当我们想啊，可上面不批经费，我们根本没办法出去……厂子里现在不好过，几万张嘴等着吃饭呢，您说我们能怎么办？”

“唉……”

王大志拍拍张彤的肩膀，心里还真是有些同情他们。

进入90年代之后，国内军工系统的日子越发的不好过了，哪怕是洪都厂这种与商飞集团有长期合作关系的、彼此关系不错的企业，也不能保证顿顿都吃干的，为了喂饱洪都厂的三万多张嘴，他们也真的是操碎了心。

不过这种事情王大志也不敢做主，他想了想，谨慎的说道：“这样吧，我跟我们董事长汇报一下，听听董事长的意思，如果董事长同意，那什么都好说，如果董事长不同意，那就什么也别说了。”

“明白明白，”张彤顿时大喜过望，他没想到商飞居然居然的这么痛快，连忙一叠声的向王大志道谢：“老王，太感谢你了，你放心，该有的规矩我们都懂，另外这次出去，国内在手续和程序方面有什么需要我们洪都厂帮忙的，老王您也尽管开口，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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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王大志的电话，陈耕大奇：“洪都厂也想跟我们一起出去？”

“洪都厂现在的日子不太好过……”听着陈耕的语气，王大志心里松了一口气，急忙向陈耕介绍了一下洪都厂现在的情况以及他们这次跟商飞集团出去的目的：“他们也没有跟咱们抢客户的想法，就是想着看看能不能借着这个机会，把他们的K8在中东那一片推销一下。”

“这样啊……”

陈耕摸着下巴开始琢磨起来。

洪都厂的做法本质上跟非洲草原上的情况差不多：当狮子捕捉到猎物之后，鬣狗就盯上了，他们当然是不敢跟狮子抢东西的，但当狮子吃饱喝足离开了之后，狮子剩下的残羹剩饭对于鬣狗们而言就是美餐……

当然，用鬣狗来形容洪都厂不是很合适，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我们洪都厂没打算撬你们商飞集团的墙角，但你们商飞集团家大业大，我们洪都厂只要农艺带你你们看不上的小订单就心满意足了。

按说既然洪都厂没打算撬商飞集团的墙角，以大家这些年来良好的合作关系，带他们一个也无妨，但穆巴拉克上台后，大家都知道的，土埃不但在政治上开始飞速的远离苏联、靠近美国，在军事装备上，土埃也开始瞧不上“傻大黑粗”的苏联了，美国的M1A1“艾布拉姆斯”主战坦克、F4“鬼怪”战斗机、F-16战斗机以及AH-64“阿帕奇”武装直升机……都让土埃看的狂流口水……

连对苏联的军事装备都是这个德行，可想而知土埃对于来自华夏的军事装备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大概就是：远程二踢脚卖吗？除了远程二踢脚，你们家的其他破烂玩意儿，我们一样都看不上。

既然土埃是这样的态度，在陈耕的计划当中，他是准备将商飞集团宣传成一家美国企业的——如果陈耕一定要这么说，倒也没错——可如果要带洪都厂一个，那就有些麻烦了，最起码的一点，到时候怎么跟土埃方面的官员解释商飞集团是一家美国企业这一点？你说你们商飞集团是一家美国企业？好的，那这个洪都厂是正宗的华夏国企吧，你们为什么带着他们一起玩？

这个还真不好解释，要知道，这是军事，而且是国际军售，不是过家家！

叹了口气，陈耕决定将这其中的麻烦跟王大志说明白：“不是我不肯帮忙，而且这件事有点麻烦，最大的问题是我们要重新调整我们的宣传策略……”

听陈耕解释完了，王大志也有些傻眼：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吗？

他其实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既然洪都厂只是需要这么一个名义，连经费都是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那帮一把就帮一把呗。

可现在，带不带洪都厂这件事居然直接关系到这笔生意能不能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