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战死!
一瞬间,天旋地转,沈府里一切发生了变化。
飘飘洒洒到处都是纷飞的纸钱,落在了污泥里,落在了他玩耍的地方……
皇上悲痛,下令举国哀悼三天。
一时间,到处都是哭声,此后他的母亲抱着他日夜以泪洗面。
那段日子,是灰色的。
他收起了让母亲操心的性子,变得乖巧听话,安安静静,晨起练武,一次没有偷懒。
他想着,父亲走了,他得强大起来,必须强大起来。
母亲愈发消瘦,茶饭不思,他心里着急,小小年纪,跪在地上认真的发誓,以后,他来代替父亲守护母亲,望母亲珍重身体。
母亲终于勉强一笑,眸里泪光氤氲,将他抱在怀里承诺,“娘没事,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就好了,娘会看着承儿长大,长成你父亲当年的样子。”
他的心放了放,心想,母亲绝不会丢下他的。
他愈发勤奋,一夜之间,成长了几倍。
但有时候,承诺也很脆弱,脆弱的风一吹,就散了。
在某一个凛冽的午后,他听到了母亲追随父亲而走的噩耗……
父母接连离世,曾经被百般宠爱的孩子,一下子失去了全世界。
那年雪格外多,格外大,覆盖了整个京城,像是为这对伉俪默哀。
而他,却被那白刺了眼,哭着跑了出去。
再没有母亲的温声叮咛,再没有父亲宽厚的怀抱,他仿佛被遗弃了一般,崩溃的在后山漫天的白雪里发疯。
“夫君?夫君?”
有人轻轻的唤他,但沈君承陷入了梦魇,昏沉的厉害,半晌没醒。
苏安安见他眉心紧紧蹙着,似是很不舒服,第一时间,伸手探了探他的额。
温度正常,只是略有薄汗,她抽回手,心想,他怕是做梦了吧。
刚准备从床上爬起来,去给他拿汗巾来擦擦,忽的手腕就被攥住,紧接着一股大力,直接将她扯入怀。
他从后面拥了过来,拥的很紧,紧的苏安安能听到他的心跳,还有他极轻的低喃,“冷……”
苏安安霎时僵住了身子,挣扎了一下。
奈何他箍的死紧,她一瞬间没挣扎开,反倒给了他一丝空间,让他的手穿过了她的腰肢,将她揽的更紧……
苏安安羞恼,刚想掰开他的手臂,就又听他低喃了句,“别走……”
她蓦的怔住了。
这是……对她说的吗?
那他是醒了还是没醒?
背对着,看不到他的样子,只好低声问了句,“你,你怎么了?”
没有回音,传来的是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察觉腰间桎梏松了些许,她慢慢掰开他的手臂,终于得以脱身,立马窝在自己的那一方角落,抱着被子,看着他。
这还是第一次打量他的睡颜,倒是安静,只是眉心仍然紧紧皱着,看来,刚刚应该是做了噩梦。
她暗暗嘀咕,做的什么梦,还冷,这可是夏天,她都热。
以手为扇打了下风,她收回视线,掀开了被子,钻了进去,缩在最里侧,恨不得距离三尺远。
夜又恢复了寂静……
卯时初,天色朦亮,早起的丫鬟开始打扫卫生,或者小声唠嗑,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君承将醒未醒。
他一向浅眠,多梦,心虑重,倒是难得一觉睡到卯时,中途不醒的。
尽管这一觉的开端也不好,多年压在心底的回忆,或许是伴随着回府,倏地冒了出来,让他陷入了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