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大伯娘道:“娘,您要是不舒服,我带着两个儿媳妇去。”
反正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都跟着婆婆学了不短的时间,没学会十成,也有八九成了。
游老太太看着她道:“不想在我家待着,就滚回娘家去。”
随后便亲自送那婆子离开。
“娘”,大伯娘看着走远的马车,满眼不舍,正要说什么,却被老太太狠狠一掌掴来,“你的眼睛都让那银子给蒙住了?除了钱,什么都不准备要了?”
两个儿媳妇都在,大伯娘一下子脸通红通红,“娘,您打我做什么?好好的银子不要,还要打我这个当了奶奶的儿媳妇,您要是对我不满直接说。”
游老太太刚才就忍着气,再听她这么一番话,眼前一黑,幸好渠二嫂眼明手快,赶紧跑过来扶住,“奶奶,您是不是看出什么了?把不能接的理由跟娘说一说,娘肯定能理解的。”
游老太太之所以这么生气,却是在为三孙子,有这么个拎不清的娘,孩子就算能在科举上冒出头,只怕也得早早败了。
“都进来”,游老太太说道,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下后,才继续道:“别说钱家这样的大户,就是那小有钱财的,家里有要生孩子的人,是不是提前半年就把接生婆给准备好了?”
大伯娘沉着脸不说话,梁大嫂、渠二嫂两人微微点头。
“可是他们家的接生婆临了开始拉肚子,这不是明摆着当家夫人不满意这个想再换一个?又还要找接生名气高的,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梁大嫂忍不住问道。
“那姨娘定然受宠”,老太太道:“当家夫人不敢明面上弄鬼儿。她这找我这么个会接生的,到时那姨娘没留住,指定不能说是她动的手脚,谁都会想是生产太凶险,没有撑过去。”
“也只是您的猜测”,大伯娘不屑地说道,“一个当家夫人想处置个姨娘用得着这么费劲?再说,就算真跟您猜得一样,人家敢用咱去摆弄其中的猫腻儿?或许咱们只略微不尽心一些,人家就满意了。”
砰!哗!
老太太常用的喝水的小碗砸在大伯娘额头上,又落在地上砸出一地碎片。
“你再说胡话,为着植儿也得让老大把你给休了”,老太太指着她,说得近乎咬牙切齿。
一个专门接生的人家,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大伯娘捂着迅速肿起来的额头愣了会儿,顿时大哭着喊不能活了。
一直在屋里绣花的游葵听这外面的声音越来越不对,才慢悠悠走出来,来到堂屋一看她娘红肿的额头和地上的碎片,也生气了。
她瞪了老太太一眼,扶着亲娘转身就走。
大伯娘被女儿扶住,又是哭又是诉苦,“我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植儿以后的赶考银子。打我就罢了,又拿碗砸我,我真是白在游家做这么多年人。让游土休我,你倒是看看他敢不敢,我三个儿子能不能愿意!”
“奶奶”,渠二嫂小声地唤了老太太一声。
老太太混浊的双眼中似乎有什么在滚动,她侧了侧头,摆手道:“你们两个也出去吧。”
游松过来的时候,只觉大伯家安静异常。
“奶?”他直接喊着进了老太太住的堂屋,见老太太在当门的椅子上坐着,还着急忙慌擦眼睛的样子,笑问道:“您这是咋啦?想肉吃啦?这是我爹让我送来的大骨头,都是好啃的肉。”
嘴上说得好听,游松却不大真关心老太太怎么了。
他跟老太太感情一般,小时候看着大堂哥吃白面馍,他馋的咽口水,老太太却只是摆手让他回家的记忆永远都在。
至于现在老太太教自家三妹接生,还不是年纪大了想多个指望。
游老太太道:“又是猪血又是大骨头的,你们哪儿来的肉?”
游松诹谎是张口就来,道:“妹夫之前在山里面挖不少陷阱,今天不是下雪了没事吗?进去一看,竟然栽进去一头大野猪。”
“野猪到山边去了?”游老太太担心道,“蕊儿就住在山上,这可不安全。”
游松道:“没事儿,她家那墙头高着呢。”
把盖着干净白蒸布的盆子往桌子上一放,“您吃吧,都烂乎的,大伯娘她们我就不叫了,您看着分。”
说完转身走了。
游老太太张张口,到底没喊出来。
当年,她是连带着二儿子都特别不喜的,的确没照顾过老二家三个孩子一天。
看着满盆大骨头,骨头上的肉都煮的分离了,香味扑鼻,不用尝就很好吃,老太太忍不住眼眶又发酸起来。
天上的雪花还是细细碎碎的飘着,游松小跑着经过自家往山上那条路走去时,游欢意提着个包袱跟在一个涂脂抹粉的妇人身后走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