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读古书,都是给苏联文学西方文学熏陶坏了的人。”刘正匀鄙夷王烁:“这话儿最早是形容京中的绍兴师爷的,这些师爷啊别的不会,就会依附于官员,教唆他们干坏事儿,吸食民脂民膏,为自己挣得偌大家产。”
“是吗?你读古书,有本事儿就说出书名和书里的段落。”王烁反过来鄙夷刘正匀:“大学里讲课,说不出来原文出处,你就等着给学生怼吧!你当过助教的人不知道?”
“呵呵出处还真是给忘了……”
“都中土著,在士族工商以外。有数种人,皆食于官者,曰书吏,世世相袭,以长子孙。起原籍贯以浙绍为多,率拥厚资,起居甚奢。夏必凉棚,院必列瓷缸以养文鱼,排巨盆以栽石榴。无子弟读书,亦必延一西席,以示阔绰。讥者为之联云:‘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丫头。’其习然也。”
一边周至随口吟诵出一段文章:“《旧京琐记》,作者夏仁虎,江苏江宁人,光绪举人,光绪二十四年来京作御史。写了十卷《旧京琐记》,分别是俗尚、语言、朝流、宫闱、仪制、考试、时变、城厢、市肆、坊曲十卷。是考证记录清末历史制度和首都地名、轶事的重要资料。”
“肘子可以的!”刘正匀拍了拍周至的后背:“肘子很有我在学校当辅导员时候的风范。”
“你可得了吧你!”王烁更加鄙夷了:“再不要脸也不能到这份儿上!”
“肘子这是家学吧?”倒是马爷有些明白周至学问的根基:“我师父他们那辈儿,对古籍才能精熟到这份儿上,听说是家学,六岁论语七岁春秋,二十岁前能够考举的那种。”
“差不多算一半儿,我跟我四表舅,还有我干爹学了一些。”周至笑道:“然后给自己争取了几个老师函授。”
“锦灰堆啊……”马爷带着众人进了一间厢房:“现在愿意学这些的年轻人可太少了……”
“锦灰堆里也有金镶玉啊,未来的就业我倒是一点不担心。”周至笑着应付马爷,紧跟着一眼就落在了室内张画桌之上:“嚯!”
“怎样?没瞎说吧?”马爷爱抚着面前的画桌:“这桌面的格式,故宫里现在都只有一两款!”
这是一张紫檀的画桌,桌高大概八十五厘米,宽七十多厘米,长一米八左右,在画桌里边,也算相当大了。
造型也很特别,桌腿外露,通榫至面,款式明显参考了商周时期青铜鼎的造型,在画桌当中,十分的罕见。
尤其是那张桌面,采用的是碎木拼嵌,黄色用黄杨瘿木、黑色为紫檀,一明一暗,一暖一冷,镶成大正万字连环图,与桌身简洁的雕刻和造型形成对比呼应,心思非常巧妙。
这样的拼接,与其说是节约,不如说是炫技,制作之繁,难度之大,只能是宫内造办处不计成本,才能打造得出来。
“这也太漂亮了,应该是清早期的东西,入了档的吧?”
周至口中入的档,是故宫内一部特殊的书籍,叫做《清宫造办处活计档》,凡是重要的宫内物品,都得是皇帝的意志,从造办处申请制作,到皇帝审批,到制作过程,成品,入宫归置,都有一套严谨的工作流程,会记录在《活计档》中。
当然在几百年时间里,这类记录散佚了不少,但是对于重要的物件,历代皇帝都会有旨意盘库,这些盘库的记录同样会入档,因此越是重要的东西,入档的记录也就越多,即便散佚了不少资料,同样会在残留的资料上找到它们的身影。
皇宫造作的木活也不一定就是非常名贵的紫檀,黄花梨,铁力木,一般的也还有,比如核桃木,龙眼木也经常用来制作整木的家具。
而用作镶嵌类,最著名的就是黄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