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三老爷一家向老夫人行了礼,又同祁将军夫妇与二老爷夫妇打了招呼。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安。”
“三弟这是刚下值吧?快坐下歇歇!”祁夫人赶忙起身招呼几人坐下,又吩咐下人送上热茶。
“可不是么。他就是个老黄牛,成日里忙个不停,一旬里没几日能回家吃饭的,就芝麻绿豆点儿的小官,也不知在忙些个甚。”祁三夫人嗔了自家夫君一眼,笑着说道,“今儿个多亏了你们办的这个家宴,让他早早地收了工,才能喘上一口气。”
祁三老爷看了看夫人,神色中颇有些无奈:“翰林院的事儿繁琐,总得做完了才成。”
“编纂的事儿确实马虎不得的。三弟为人本分,做事勤恳,日后定有出息的。”祁夫人笑着说。“谁指望他有什么出息了,日子平平稳稳的过下去就极好了。”祁三夫人说。
自打祁三夫人来了之后,二夫人便没有声音了。因为,二夫人每每同自己这位妯娌对上,多是落败的。
这其中的原因也很是简单。祁二夫人出身于商户人家,为人泼辣有余而学识不足。祁三夫人则与其不同,出身于读书人家,父亲为翰林院的一名典籍,虽官职不高却也是以诗书礼仪传家。因此,祁三夫人在“讲道理”这件事上少有败绩。
方才进门的时候,祁三夫人便感觉到屋内气氛有些冷冷的。抽空打量了眼一旁的二嫂,见她面色有些讪讪的样子,便知道又是她闹出什么事儿来了。
祁三夫人也不说破,只和大嫂说笑间将前事儿揭了过去,屋内才又热络了起来。
“这便是小柒吧?”祁三夫人见对面坐着的少女,心下高兴,招呼道:“快来给三叔母瞧瞧。”
祁柒站起身来,又向三夫人行了一礼,走至她面前。
三夫人将祁柒拉到身前,笑眯眯地看着她,说道:“从小看着小柒就是个美人胚子,如今长大了出落的是愈发高雅大气了。”
又看向祁将军夫妇:“大哥大嫂可真是好福气。”
“你们家悠儿我可喜欢的紧。小柒,那便是你悠儿姐姐了,可还记得?”祁夫人指着三夫人身旁端坐着的少女,说道。
祁悠儿见说到自己,赶忙站起身来。
祁柒看着眼前清雅秀丽、笑容婉约的少女,便隐约中想起小时候曾有一次,一个比她年岁稍长的小姐姐,在一处院中的篱笆下,坐在她的身侧用小小的手指着字教她读书的样子。
祁柒点点头,说道:“还有些模糊的印象,三叔母家中院子里的那棵树可还在?”
三夫人笑得愈发高兴了,说道:“还在的,日后你时常来坐坐。”
祁柒应下。
“堂姐,我叫祁省。”一旁的小小少年按捺不住,跑到祁柒面前。少年尚显稚嫩的面容,带着还未成熟的孩童清脆的嗓音,笑容开朗而和煦。这便是祁三老爷与夫人的嫡子了。
当年,祁三老爷一入翰林院便被上司——祁三夫人的父亲瞧上,将女儿许配给了他。这么多年过去了,夫妻二人举案齐眉,养育了一儿一女,日子过得平淡和乐。祁三老爷同大哥一样,也一直未曾纳妾。
“姐姐,快将礼物拿出来呀。”少年回头看向祁悠儿,眼中是满是欢喜。
祁悠儿并非是爱出风头的性子,原本她想着晚宴结束后悄悄送给祁柒便好。一番小小的心意罢了,又何必在众人面前表演呢。如今祁省喊了出来,将众人的眼光引到了自己身上,祁悠儿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她暗暗瞪了祁省一眼,站起身来,从怀中拿出一个方型锦盒,递给祁柒,说道:“早些日子听说妹妹即将回家,不知道妹妹喜欢什么,便和弟弟一同做了这盒胭脂送给妹妹。并非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仅是一番心意,还望妹妹勿要嫌弃。”
虽是有些不太自在,但说话举止却是落落大方。祁柒看得出来,三叔与三叔母将她教养的极好。
“能得姐姐和弟弟如此用心,是我的荣幸了。多谢悠儿姐姐和省儿弟弟,我很喜欢。”祁柒收下礼物,向二人道谢。
被晾在一旁许久的祁娇儿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颇为懊恼。原本为了博将军府众人的好感,她花了“重金”在璨珠阁给祁柒挑了首饰,还同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乡巴佬”起了争执,憋了一肚子的气。如今还被祁悠儿抢了风头……
只是,如今再想起那个“乡巴佬”,怎觉得会有些眼熟呢?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祁娇儿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站起身来,拿出一个锦盒,对祁柒说道:“妹妹,姐姐也准备了礼物。方才的事是姐姐思虑不周,姐姐在这儿给妹妹赔个不是,还请妹妹原谅。”
“这璨珠阁的珠宝可都是价值不菲,娇儿平日里自个儿都舍不得呢。”祁二夫人又“适时”开口,要替女儿撑场面。
祁柒挑了挑眉,原来祁娇儿在璨珠阁的那一番作为竟还是为了她?所以,她是自个儿抢了自个儿的东西?
不过,祁娇儿大概还不知道,她在璨珠阁的一番话已经一字不漏的落在自己的耳朵里了吧?呵,也不知道她是否认出自己了呢。
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祁柒也向祁娇儿道了谢,收下了礼物。
“感谢今日大家抽空来为我接风洗尘,小柒也为各位备了些薄礼。”祁柒说着唤来了春儿,将手中的锦盒交给她,嘱咐她仔细收好,又吩咐道:“将礼物拿上来吧。”
“是。”春儿俯身接过锦盒,耳坠上的珠子随着动作微微摆动。
好巧不巧,祁娇儿一眼就瞧见了春儿耳垂上挂着的耳环,不正是自己之前在璨珠阁同那“乡巴佬”争抢的那个么?!
再定睛看了看祁柒,难怪了,方才竟觉的那人有些眼熟,原来就是女扮男装的祁柒!
祁娇儿的心神一瞬间晃了晃,她竟是在不经意间就将人给得罪了?那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岂不就是一场笑话?
“笑话”这个念头在祁娇儿头脑中闪过,她心中的慌乱一瞬间就变成了恼怒!璨珠阁的珠宝,自己狠心才舍得买的珠宝,她就这么送给了一个丫鬟?!她定是早早就认出来了,让丫鬟将它戴出来就是来羞辱她的!
祁娇儿又看了一眼祁柒,她脸上的笑在她的眼里是那么的刺眼,便越发的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定是这样的,她定是在嘲笑我!”
众人并不知道祁娇儿心中起的波澜,依旧在一旁谈笑风生。
祁夫人见人都到齐了,便吩咐下人准备晚宴。一家人团团坐在一个大桌上,酌着淡淡的果酒,天南地北地说着些趣事,众人脸上皆是笑意盈盈,甚是融洽热闹。
只有祁娇儿,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食不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