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宝边走边想,依小妖的聪明才智,拖住白玉沙自然不在话下。此刻苏门山凶恶无算,两个人自然不能待在一起,分头行事才更有胜算。还有小妖所说的“不为有所成,只为无所失”也萦绕在耳畔,这话便如佛偈当中的“无欲则刚”,若是不把自己当成是来取东西的,那便于人无所求,也就心怀坦荡,不会见到人就低三下四、疑神疑鬼了。
张君宝仔细辨着脚下的路又想:这“养蠹斋”是个什么地方呢?既然小妖交代了这个地方,应当先探明这个“养蠹斋”的位置。蠹虫乃是书之蛀虫,张君宝原来在少林寺的藏经阁供职,最惧怕的便是书的蛀虫。可这苏门山主人闭关的地方偏偏叫做“养蠹斋”,难道是专门养蛀虫的地方么?不管怎么样,这地方总算跟书沾点边,有书的地方,总不会是什么太坏的地方。
张君宝从小在藏经阁长大,眼中有书,手中有书,心中自然也有书。
张君宝正忖思着,忽觉身侧一阵风,并有衣袂飘忽之响。张君宝一惊,才要回头躲藏,却见身侧一溜烟跑过去一个人。这个人一身青衣,小厮的打扮,年岁倒是没有瞧出来。只见那个小厮手里捧着一个甚么物件,低着头,快步向前走去,好像根本没有瞧见张君宝一般。
更让张君宝惊讶的是,那个小厮的脚步很轻,,、走起路来无声无息,仿佛他的脚底下踩着两团棉花。这当真是一件怪事,因为这个小厮跑的并不快,观其身形步伐并不像是身怀绝技之人,却不知为他行走的时候没有声音呢?便是以轻功见长的小妖,还有武功高强的白玉沙也未必能做到这样。
“秦重。”张君宝想到了秦重。在苏门山外小树林的时候,秦重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们身后,可秦重的武功并不高,但是秦重的脚步就很轻。或许,这就是苏门山的特异之处吧。
张君宝再往前行了几丈,远远瞧见前面又走来一个人。张君宝急忙侧身闪在走廊的一根柱子侧旁的雕花屏挡后面,并透过屏挡和柱子之间的缝隙仔细观瞧。来人也是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手里面托着一个捧盒。这小厮走得很快却不急,每一步迈得很稳却很远。跟适才瞧见的小厮一样,脚步很轻,就像一只猫,还是一只大步奔走的猫。
连老鼠都听不出来猫的脚步声音,人更是妄想了。若不是张君宝提前瞧见,这人就当真如幽灵一般。
那个小厮走到张君宝藏身的屏挡旁边时,竟然微微欠身,向张君宝行了一礼,然后又快步走了。原来那个小厮早就发现了张君宝。
张君宝直惊出来一身冷汗,适才彼明此暗,而且自己又是十分小心,也没见那个小厮多向这边张望几眼,竟然发现了自己。更吃惊的是那个小厮对自己好像并没有敌意。都说苏门山凶险异常,莫非这“凶险”只在那红墙之外?
张君宝循着廊亭向前走,过了花园,前面又是豁然开朗,原来这苏门山竟然是一处极大的地方,比悦秋别院不知又大了多少倍。着眼处楼台殿宇数不胜数,耳畔还有丝竹之乐响,并不时传来觥筹交错之声。
“咦,你新来的吧?”张君宝正在观瞧的时候,冷不提防前面传过来一个声音。张君宝顺着声音瞧去,只见右前方的秋海棠树下站着一个人。那人微微前后晃动了一下,映着远处辉煌的灯火,张君宝瞧见这人如同戏台上的人偶,穿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戴着一顶乌纱冠,冠上缀着珍珠无数,身形略有左右摇摆,好像一个醉酒之人。
果不其然,那个人打了一个嗝,醉醺醺地说道:“一看你就知道是新来的,嘴头贼脑、鬼鬼祟祟的。你放心,只要进了这苏门山,就没人把你怎么样。来来来,咱们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