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你一定猜不到我的中文是跟我父亲学的。父亲年轻时在中国居住过很长时间,很崇尚汉文化,小店中的东西全是父亲从中国带回美国的,当时作为爱好或者是留着记念的东西现在成了我生活来源,真愧对父亲啊!”琼汉史语气充满无奈。
“生意还算好吗?”金旗有点疑惑,难道这位美国青年以此为生?
琼汉史摇摇头,说:“父亲两年前去世,我最近失业,才想起这些藏在地下室的东西。父亲曾经说过这些应该很值钱,所以才租了小店想出售这些东方文化的‘过去’,谁知一周来一件也没卖出,金先生算是踏进小店的第三位客人。很遗憾,我差不多没有信心坚持下去了。昨天有人介绍我去摩托罗拉公司当中文翻译,不日我将去中国。金,你喜欢这些盆盆罐罐吗?我可以很便宜卖给你,如果全买五折优惠怎样?”
看来琼汉史急于脱手,准备像批发白菜一样抛售中国古玩,他的父亲会不会以泪洗面、痛不欲生?金旗暗笑,他父亲早死了,又怎能“欲生”?“祝贺你找到新的工作。”金旗热情洋溢地和琼汉史握手,爽快地问:“除了我能看见的东西外,汉史先生还有什么藏品吗?”
琼汉史从底墙边抱出一只大号瓷盆,轻轻放下记:“这个瓷盆是我父亲所有中国古玩中最喜欢的,每天都会擦拭一遍。据说二十年前化人民币三千五百元买下的,当年三千多元相当于现在三千多元美金呀,很贵的。除了瓷盆其他全能看见,两边墙脚全是,大约二百多件。”
金旗看到瓷盆顿时两眼发亮,天啦!这可是清雍正年制的青花海藻纹大盆呀!真真实实的清三代御用青花!品相完好,胎釉呈亮,是件不可多得的宝贝。再细看木架上的存货,除了帽筒帽架、范具外,还有三面唐式铜镜;八件粉彩盘碗、花瓶之类的瓷器;一把镶珠宝的皮鞘腰刀以及一副暗金色的马镫;一只紫檀木书箱里十几把古代折扇和一些笔墨小件堆了半箱;墙边光是瓷杂件就有四十多件……那把镶宝皮鞘腰刀引老金旗注意,一股隐隐杀气正透鞘而出。他很想抽出刀来好好欣赏、把玩一番,行内生意经阻止了这个惹人注意的欲望。他克制兴奋,淡淡说:“我很想帮汉史先生的忙,把二百多件物品全部收下,当然前提是一定要十分便宜,否则我无法承受。”
琼汉史一听,高兴的差点跳起来,激动地说:“好吧,我一定给你一个最合理、最优惠的价格。我父亲所有东西的价格全有记载,二十年前化了十五万人民币。按是十倍计算应该是一百五十万,加上增值乘二应该三百万人民币。金先生,你给我四十三万美金就可以,行吗?”吞吞吐吐有点怯意,还没等对方开口又主动降价,说:“再次优惠,给我四十万元就行。”
这笔生意大赚,估计光青花大盆就值五百万元以上。金旗点头说:“好吧,同意四十万美元收下全部物品,我们可以去银行转账了。”
“金先生真是个豪爽的男子汉,请留个电话给我,在中国我请金先生吃饭。”琼汉史边说边走出门去,他为轻而易举脱手这些累赘而高兴,为空空的存折上多出四十万美元而激动,一付喜形于色的样子就差没拥抱对方。当然这些杂乱无章的玩艺儿在他眼里很一般,就算告诉他有些东西很可能是几百年前皇帝用过的,他也不会感到有多珍贵。皇帝又算什么?他用过的东西就应该价值连城?如果有人愿意出几百万收他的青花大盆,他心里一定认为遇到了傻瓜。认为也只有中国人内心里对皇权的崇拜过于傻里傻气了!
价值观不同,不知谁占了谁的便宜?金旗“心识境”中得知这家伙内心的想法正哭笑不得。很快四十万美元到了汉史账上,他告诉金旗小店租期还有三天,到时把门关上,钥匙塞在门缝下就可以。然后琼汉史哼着小调乐颠颠走了,把金旗一人丢在“过去”中。这里已是汉史先生的过去。
有些事情确实很滑稽,家里珍藏着某件价值连城的古董,每天小心翼翼地供奉着,一辈子宁愿吃糠咽菜也不敢打祖宗传下来的宝贝,说是传家宝、是家族的血脉传承。终于某代把它卖了,好吃好穿潇洒一世。买这古董的人又开始另一番传承,于是又一轮故事开始。试问这传下去的究竟是幸福,还是苦难,我看难说?琼汉史就是摆脱传承的败家子,却活得轻松、自在。
金旗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享受五光十色的古玩了。
二百多件呀,绝无赝品,都是一个懂行的洋人一件件淘来的。想想尧峰山庄辟出一间古玩珍宝室是什么模样?请陈忠来看看,这家伙会是什么感觉?没想到美国之行会有这般巨大的收获,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他抓起皮鞘腰刀,沉甸甸的手感,轻轻拔出,一弘青光,刀锋依然寒气逼人,锐利雪亮。刀锷上铭刻着虎虎生威的四字:“雍正帝刀”。啊!难以想象居然是把御刀!